“师父……经纬长老……杖……杖责你了?”如同打在身上。如何未打在身上?
“没……没事。”幽若第二遍说那个“没”字,已然顺畅。“只是打了几下,命我抄往年长留山事务志,并记下心得、悔悟。谢谢师父来看我!”
“打了多少?”摇着头,泪水飞落。
“师父,你就不要问了!”幽若这时才哭出来。
想去抱住她,又怕弄痛她:“我……我给你上药!”
“经纬长老未宽限,不曾允可……”轻轻说着,哭声已不在,曾经的泪水流入小小的河流,细流却有向。
“师父让我带药来看你,那就是可以上药了!”花千骨已拿出药瓶,药瓶纯白,微光渗入刺痛,由眼及心。
“谢谢……尊上!师父你将药留下好了。尊上和经纬长老教训得是,幽若总想玩闹下去,可是掌门之责非同儿戏。幽若既然应下来,就不可再玩闹!”
痛悔深思,她的徒儿,已然比她透彻,坚定!
“幽若……”是痛她,还是痛自己……
“师父,请你和尊上说,感谢他器重幽若,幽若再不让他失望!还有……这些日子幽若在大殿处理事务,也不是一无所获。幽若知道了,没有世尊代劳,独自处理所有事务,是如何忙碌!掌门责任繁重,幽若再不敢轻慢!”
她是如何走出了明礼堂,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幽若眼中纯粹,有金石的硬度。幽若过犯尚不如她,师父却是按戒律阁规矩严惩了,幽若却因之发愤。她如何还能一而再再而三让师父失望!
可是,师父如何这样宽待她?这不公平!
心中洪流骤然疏空。
“我就去送个药。”
“不必了。”
“你……你我老朋友不是?”
“我执掌戒律阁时日更长。”
是儒尊……
匆匆走了。反正药已经送到了。师父更是仁慈之人,命她来送药,甚至不同经纬长老说一声。
夜色昏黑,只想快些回到绝情殿。
书房一烛,燃得心暖,暖得心痛。
“师父!你既严惩了幽若,如何能宽待小骨!”
伏在书案前,不怕师父不宽恕,只怕师父太宽恕。
“你可是知错了?”
重又遇到白天那个问题,师父又问做什么?只能恭敬应道:“弟子知错。”
“你既知错,则改错,又何必来问为师?”
师父说话,不疾不徐,师父一定心内通彻,却说得她一时绕不清了。
“师父……师父如何不……不打我?”实在不明白,师父最是公正之人,如何能这样不惩处她的过错?
“打你,你心里会好受些么?”
师父的目光流过来,她顺着这道目光低下头。纷乱流出一道清溪:她只是图个心安?
“是以不打你。”她没说话,师父却都读懂了。“你此刻要做的,是悔过,还是安心?”
我是为促你悔过,还是打你泄气?
“不当安心,带着不安,悔过改过才是。”自己那些数不清的过犯更涌上,她苦苦支撑着小舟。是,她凭什么配得心安?
“你若已悔过,打你只让你以为,以此受苦,过犯可尽快赎清;你若未悔过,让你又痛又怕,急急认了错。皆是求速之法,欲速则不达,过错须你慢慢去认识,慢慢去改正,粗暴不得。”
师父条分缕析,语重心长。原来师父自有教导之法,并非依赖惩戒,总是让她自寻解答;即便有所惩戒,亦是让她自明道理,并无杖责震慑。
可是……为何要那样对待幽若?简直……不像是师父的作风!还未开口,就听师父说了起来,仿佛并不曾停顿。
“你问幽若。幽若是我长留山掌门,自然要按山中规矩,从重惩戒。何况她还在玩心之初,以为好玩应下掌门之责,一直未有担当之态。是时候警醒她,不可再游戏下去。再有,她推托责任,推托过错,自作聪明!这回吃些痛,好教她反思。”
也因你自省,思过自是疼痛之事。外力就不必了。不仅责打不必,训斥也显得多余了。数数你的过错,看看这惨绝人寰的救人之法,你的血泪,他人的血泪,真真切切,不比所有言语更有力?
小骨泪水充盈而清,直见痛悔的深洞,坚韧要比不安更深。你总还是,带着负担生活,世间的重量,善行的重量,你的天性和历练,世人的不足和磨难……师父也无法让你活得轻省。并无捷径,就如不能用一根刑杖令你断绝所有过错。
“小骨,我们回去歇息罢,明日师父带你去人间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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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
李白《战城南》: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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