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怀王已经十分自觉地去御书房外跪着求皇帝开恩去了。姬亓玉却被姬夫晏堵在了宫门口前,两人四目相对,周遭经过的官员个个目不斜视快步溜走,好似压根就没发现这边的两位王爷。
“我以为你会手下留情。”宁王看着靖王由于这么些日子,到底还是顾念着兄弟情份,心里才松口气,没想到姬亓玉就下了黑手。
“法不留情,既然犯了错就要承担责任,这次饶了他,下次只怕会犯更大的错误,你这不是救他是害他。”
“你总你是有你的大道理,一点兄弟之情都不念?”
“当初你们算计我将冒牌的岳水青送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兄弟之情?当年我赴边关的路上差点魂归九泉,怎么就不念着兄弟之情?我的妻子在宫里差点一尸两命怎么就不念着兄弟之情?这个时候讲兄弟之情不觉得可笑?”提及往事,姬亓玉的神色有些难看,说起来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当真是十根手指数不清。
宁王面色也不太好看,看着姬亓玉就道:“若是这样论,当年彭亮的事情你又如何说?后头漕运你做手脚让我损失巨大又怎么讲?再往前讲,当年选秀之时若不是你做手脚,最后结果也不是后来那般吧?你在令国公府跟信国公府做的手脚,两家差点翻脸成仇,这又怎么说?”
兄弟之间彼此太过清楚,翻起旧账来当真是字字戳心。
姬亓玉冷笑一声,“只许你暗中下手,却不许别人谋算前程,这是个什么道理?你真以为当年的事情无人知晓吗?”
宁王愣了一愣,“什么当年的事情?”
姬亓玉紧盯着宁王的神色,好久才说道:“这事儿就要问德妃娘娘了。”
宁王瞧着姬亓玉大步而去的背影,总觉得他那话不像是随口说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本来往宫外去的脚步,一下子转过身来又往内宫去了。
秀玉宫里德妃正在软榻上歇息,猛不丁的听儿子来了,就起身让人宣进来。自己任由宫人将衣裳整理妥当,这才抬脚往明间走去,就看到儿子掀帘子正走进来,笑着说道:“怎么这么会儿来了?”
“儿子给母妃请安。”
宁王躬身行礼,被德妃一把托起来,嗔道:“这里又无旁人,怎么今儿个倒是规矩多起来了,坐吧。”说着又吩咐人上茶,自己做到儿子对面去,瞧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太一样,心里细细想想,最近这段日子,除了陈贵嫔的事情好似也没别的事情让他不开心才是。这么拉着一张脸,又是为什么?
心里有疑虑,德妃却是接了宫人奉上来的茶,亲手放在儿子面前,柔声问道:“晗哥儿可还好,有时间抱进宫来给本宫看看,时间一长不见怪想得慌。”
宁王耐着性子陪母妃唠叨两句,“一切都好,冰玉将两个孩子照看的都好。”听着母妃只问晗哥儿却是问都不问久姐儿,他这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久姐儿虽然不太灵光,那也是自己的女儿,是母妃的外孙女,怎能这样生疏的一眼瞧出来。若是被那些眼尖的奴才瞧了去,哪一个还能将久姐儿高看一眼,心里越发的郁闷,却又不能道母妃的不是。
听着儿子特特说了两个孩子都好,德妃心里那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也是气恼得慌,久姐儿一看就是不灵光的,每回领进宫来都不知道要听那些个贱人多少的嘲笑,她是一点都不想见这个孙女,可是瞧着儿子为这个不高兴,又不免埋怨儿媳生个这样的孩子出来,倒是让他们母子的情分生疏了。心里气恼,面上却还要装作不晓得,又特特问了两句久姐儿的情况,瞧着儿子的脸色缓过来,这才转开话题问他的来由。儿子打从开府之后,就不好随意往后宫来了,今儿个没提前知会一声就来了,肯定是有事儿。
宁王只是看了一眼宫人并未开口,德妃心领神会,挥挥手让大家都下去,这才说道:“这回没旁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姬夫晏心里还在琢磨着姬亓玉的话,有什么事情是要问他母亲的,能跟姬亓玉扯上关系,又跟他母妃扯上关系的,掐着手指头算一算,也就只有香魂早逝的芳婕妤了。芳婕妤生产之后身体衰弱离世,这事儿在后宫里不是秘密,只是听闻当年父皇大怒那一院子里的奴才没活下几个来,这件事情后来就成了宫里的隐秘,谁也不愿意提起来惹晦气。而且随着年岁越大,父皇待老四的情形众人也看到眼睛里,更加不会提及芳婕妤让皇上不开心,经年累月下来竟成了宫里的避讳事,谁也不敢轻易提及了。
现在姬亓玉忽然提起这个,他就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当初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特别提出他的母妃,难不成当年芳婕妤早逝的事情跟他母妃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宁王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发凉,他这个人一辈子自以为持正做人,无愧天地。朝堂政事上兄弟之间你争我夺暗藏心机,那是为了日后的前程,属于公平较量,输也好赢也好,全凭自己的手段。可是如果还牵连到后宫谋害人命的事情,他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府里那么多的女人,彭侧妃娘家将他拖得狠了,他也只是关了禁闭,一应用度名分服侍都并无短缺,岳水青那样的冒牌货他也留他一条性命,还让他去庄子上度后半生,对女人他从来都不是能狠下手的人,现在忽然让他怀疑四弟的生母的死很有可能是跟自己母亲有关系,这有些违背他多年来的行事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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