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玟慧忍着痛楚勉强转过身，在见到身后之人后，惊恐的连连退了好几步，不敢相信的直摇头。
直到她转身我才看清，她背后背背之处早已染满殷红的血，在素白的罗衫上看着像是怒放而开的红莲一般。
看着段玟慧倾身倒地，最后一刻浮现在面上的表情是惊恐、不甘、绝望和痛苦。
极度的疼痛感早已让我丧失了思考能力，更是因为眼睛朦胧模糊，站在远处的人便是我如何用力都看不清楚。
一直到他慢慢走近，终于看清他的面目后，像是突然之间穿透水面跳跃而出了一般，整个人霎时松了一口气，便也冲破了最后一道支撑自己的防线，只听得自己近乎喃喃呜咽的声音。
“楼锦瑞……”
晨气弥漫，朦胧中点出这个夏季美好而清秀的模样。
惊骇之下睁了眼，梦到的竟是段玟慧用刀子一层层剐了我的身。
“小姐……你醒了？”
是春桑焦急且灵秀的面容，呼啦松了一口气。
昏睡前的场景便一一浮现了出来，鞭子落过之处依旧疼得厉害，在被中慢慢握紧手掌，银针扎过的中指丝丝奇骇。
后怕仍是浅浅。
眨了眨眼，嘴角牵起笑来，这再见到春桑心里是溢不住的感动。
她还是如先前一般喊我小姐，待我如惜。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吓坏春桑了，您都睡了两天两夜了，您饿不饿，春桑这就给你去弄吃的。”她急忙忙上前，伸手触我额头，一双大眼溜溜转，“幸好没起烧。”
我陷在被窝里，问道：“这是在府上？”
春桑略略一僵，以为我给睡糊涂了：“是啊，小姐，这是王爷府上啊。”
昏迷前的人影原来不是我的幻觉。
心中牵起一丝苦笑，明明已经决定休了我，为何还要来救我。
便不再说话，身子亦是软得异常，缩在被子里不想动一动。
春桑又道：“小姐，我去给你拿吃的。”
只闷声嗯了一声，竟是有些懒得回答。
春桑帮我捂了被角，然后轻身出了门。
长长叹出一口气，眼睛盯了桃红的锦丝帐幔，愣愣出神。
敲门声响起，楼全久违的声音传来：“王妃，奴才听春桑说您醒了，过来看看您。”
普一入耳，心中便迷茫惊讶不已。
王妃？
身子懒得动，更是疼得打紧，便也不顾礼节的没有从床上坐起：“楼管家。”
他踏实且谦卑的笑：“见到您好好的，奴才也就放心了。”
倒是让我有些尴尬起来：“劳楼管家挂念了，恩，已经不碍事了。”
他直起略弯下的腰，又道：“王爷吩咐奴才转话给您，说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您要是醒了，有话问的话，可能要等会儿了。”
真是知我者非若楼锦瑞了。
还是他将所有人都看都看得如般通透和明了。
我点头，道：“也劳王爷挂念了。”
楼全不便多留，没一会儿便出了屋，恰巧春桑也端了饭菜进门，险些就撞了满怀。
楼全无奈，对着春桑又是摇头又是漫笑。
春桑吐舌，连道对不起，然后一耸肩便溜了进来，抬头又不忘朝我俏皮眨眼。
楼全摇头离去，春桑过来扶我。
我轻阻，说自己来。虽是疼痛，却也不是不能动。双手撑了床面缓缓坐起，却是比下地干活还要辛苦吃力。
春桑忙垫高了枕头让我来靠，倾身往后侧，腰部手腕一阵酥麻。
春桑先给我洗漱了一番，然后再喂我吃了饭。过后便又沉沉睡了一下午。
醒来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灯火如豆一盏。
以为是朦胧的幻境，眼前之境略是不确。
见我醒了，他也不说话。
心中隐隐不知何处一颤，是温暖的念想——还是那般不爱说话啊。
眉睫一掀，望着我的眼清亮深幽。
如此，便是难堪的对视，更有尴尬的闪躲。
良久，听得轻微的叹气之声。
灯火昏暗，楼锦瑞的面却是颜色无双。
“吵醒你了？”是漠然的口吻，却是极为的无奈。
我摇头，一瞬间有种想要钻进被窝落荒而逃的冲动。
伸手抓紧被角，咬了唇，斟酌许久，道：“对不起。”
……
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模样，眼翦如墨，闪出星星讶异，又极快的蹙了眉，面上三分苍然。
看得我心头便是一紧。
他转身去桌上倒了茶，用手背试了冷暖，回到床边：“睡了那么久，没吃过东西吧？先喝口水吧。”
也不知楼锦瑞心中是作何想，与他道歉并不是因为想要祈求他或是害怕他，只是因为在戚家堡我一句略带赌气的话不止害了我一个人。
抬眼看他，眉目清澈。
心中更是瑟瑟，暗自揣测。
撑了手慢慢从床上坐起，太过用力的动作牵动身上的伤，吃不得痛，手肘一阵颤栗便直直瘫倒在了床上。
楼锦瑞看得眉头一蹙，忙放了手中的白瓷杯盏在矮凳上，倾身伸手来扶我。
突然太过近的距离让我瞬间茫然不已，脑中像是有连成片的白莲徐徐绽放，纯粹而浓烈。
夜静得出奇，碎叶翩跹有声。
楼锦瑞轻轻托起我，有力的胳膊环住我的肩，手掌一用力，我便侧身倒进了他怀里。
是温暖而结实的怀。
隐隐有草木之味在鼻尖萦绕，静默安然，却是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几个月前，也是这样的夜晚，花开有声，盈白月光掩在乌黑的云层之后，雨滴比那夜间的星斗还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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