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的厨屋里有新鲜的嫩豆腐和葱姜蒜,楚南栀便用这些现成的材料熬了一锅葱花豆腐鲫鱼汤。
领着四宝端上香喷喷的一盆鲫鱼汤回到厢房中,林锦骁正坐在伏案边翻阅书籍,茶桌旁多了柳舒阳的身影。
闻着香喷喷的味道,柳舒阳立即起身迎了过来,赞不绝口道:“大姐做的菜就是香,闻着就嘴馋。”
“你没和三郎一道去用饭啊?”
楚南栀微笑着问道。
“他陪着胡大人去县衙了。”
柳舒阳说完,嫩白的小脸现出一抹晕红,讪讪的问道:“大姐,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你说我给表姐娘子买点什么回去送给她才好?”
“她呀。”
楚南栀嘴角微微上扬着勾出一抹邪笑:“那死丫头你给她带坨翔回去她都会高兴的。”
“噢,翔在哪儿买?”
柳舒阳一头雾水的问道。
他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也不知是何物。
楚南栀看了眼桌上摆好的菜,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鲫鱼汤不香了,缓缓收回笑意,肃声道:“都坐下来吃饭吧。”
到伏案边将林锦骁搀扶着坐过来,亲自为每人盛了碗鱼汤,看着柳舒阳一脸费解的模样,也怕他这个时候再和自己讨论翔的问题,赶紧给他支了个招:“阿竹和你二姐都是一个德行,平日里喜欢的不过是些胭脂水粉,你给她买盒胭脂就好了。”
实际上楚南竹那性子哪需要柳舒阳给她买什么,只要这小赘婿能安安分分的守着她过日子,那臭丫头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小赘婿能有这份心也是好事,难得他如此在意那丫头。
“那就听大姐的。”
柳舒阳笑着回了句,就大口的去喝鱼汤。
看着大家都开始认真的品尝起了鱼汤,楚南栀又对小赘婿叮嘱道:“舒阳,这次回去以后你就好好的和老王木匠学手艺,等到你和老王木匠将我讲的研究透彻了就找我拿银子置办材料和铺子。”
“哪能再让大姐掏银子,我和师父自己去想办法就是。”
柳舒阳也不想再让大姐和姐夫瞧不起,信誓旦旦的说道。
“银子的事情你们就不必操心了。”
横竖顶多不过几十两银子,无论盈亏她都没放在心里,让他做这件事也不过是为了考验和历练他。
楚南栀尝了口鱼汤,斟酌着继续说道:“到时候我给你们师徒一人分两成的干股,亏了算大姐我的,赚了大家一起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若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问我,我可以帮你们出出主意。”
“大姐放心,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来。”
柳舒阳很顺从的答道。
林锦骁默默的喝了三碗鱼汤,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神采奕奕的看向楚南栀,诱人的嘴角微弯住,由衷的笑道:“鱼汤很不错,为夫很满意。”
说完便拿过拐杖匆匆起身,一边往外拐一边继续说道:“我还要去趟县衙,与彭三郎商议赈灾和海防之事,你.......”
若是想为夫了就去县衙......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她,心中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楚南栀见他没有立刻出门,便顺势叮嘱道:“下午我去准备些菜,你们谈完事便让彭典史和胡大人一起来驿馆用饭吧。”
“好。”
林锦骁神情淡然的应了声,便径直出了驿馆。
......
海康县县衙
胡茂锡和彭湃领着县内大小吏员们正等候在后堂议事厅,见林锦骁领着几名衙役进来,立刻拱手作礼,等着他坐入堂中,彭湃先将手里的几份文卷恭敬的递了过去。
林锦骁一边翻看着呈上来的文案一边听彭湃说道:
“昨日下官连夜查抄犯事官员、豪强劣绅家产,从康铭沅府中地库查没财产折合成白银共计四十五万三千两,主簿谭邈家中搜出近三万两白银,另从康铭塘一党十余家中查出白银共计六十万两,其余列入查抄名录的罪大恶极商贩以及豪强财产还在统计中。”
听到这里,林锦骁一记巴掌重重拍在了面前伏案上,急声怒斥道:“不过区区一个海康县,贪腐程度竟如此恶劣。”
胡茂锡听着也止不住的愤懑摇头,暗自唏嘘道:自己为官一任,还是在芦堰港那样数一数二的大县,这些年也不过是从豪门大户手中攒了上万两白银,这康铭沅竟然能贪墨如此多财产,果然是应验了那句“为官一任不如海康县”一年的老话。
彭湃见着上官动怒,半低着头,接下来的话变得小心翼翼了许多:“另外不完全统计,还有海康县上下官员及豪强劣绅圈占的土地近八万亩。”
胡茂锡听得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发声道:“海康县不过二十万亩可用耕地,却要养活三十余万人口,这些个丧尽天良的东西简直不给百姓活路。”
林锦骁脸上阴晴不定了一阵,眼底的愠色渐渐散去,平静的看向胡茂锡,徐徐问道:“胡大人这两日对搜缴的财产统计如何?”
胡茂锡将手里的一卷文案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如实答道:“从沁园村东桑人藏匿点查获各类金银玉饰折合近三十万两白银,再加之这几日搜缴的走私盐商和盐道衙门底下的几名涉事官员、令长共计五万九千两。”
说完,他又从袖中掏出几卷书信,交到林锦骁手上,审视着说道:“这几封信件也是从东桑人藏匿点截获的,欲送往郡里,想必是这些贼人已经着手准备贿赂郡里的官员了。”
林锦骁刚将书信放置到一旁,彭湃也拿过一个木匣郑重其事的交给他,示意道:“这里面皆是康铭沅这些年向郡里督邮及几位大人行贿的书信及罪证,还请林大人酌情处理。”
“东桑人和康铭沅与郡里官员牵扯的罪证我会如实上报朝廷,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关于赈灾和海防一事。”
林锦骁目光幽深的环顾堂中大小官吏,厉声说道:
“眼下海康县的品级官吏仅剩韩教谕一人,其余各级衙门,也有不少被查处的情况,今日能安然坐在堂中的虽说不似康铭沅这等罪大恶极之徒,但其中不少人这些年也没少搜刮百姓,甚至助纣为虐,过往之事我不予追究,可若是今后有人胆敢再犯我定不轻饶。”
他此言一出,各分区守官,功曹史、典狱官、驿丞、课税大使、仓大使、河泊所官、闸官等在内的大小末流杂职官吏都心惊胆战的点头应是。
这狠厉阴鸷的眼神,就连胡茂锡看着都有些惧怕。
与他相识也有数年光景,他表现出的总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样子,要说他那最温柔的眉眼这么些年来也只是这些天在驿馆东边的雅室里见过。
要是见过他最温柔的样子,恐怕谁也不会相信这家伙会是在闹市里顷刻斩杀朝廷命官的铁面御史。
呵,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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