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狐妖灯枯油尽, 死意坚决,段回川不再多言,郑重抬手。
随着指尖牵引,细密交织的蓝紫色电弧凭空而生, 在掌心闪烁收缩成一颗跳动的星辰,盛放的华光照亮了这方暗沉的天地,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明灭不定。
草木树影在无形的威压下俱都弯腰,无风摇曳,狐妖一身素白衣裙孑然而立, 衣摆本绣了一朵交缠的并蒂莲,在斗法中不知何时被截成了两段, 其中一朵随着衣摆猎猎飘扬, 似乎就要脱离衣裙的挽留飘然远去。
雷霆落下的时候,她的脸上死寂一片, 唯有眼角一滴透明的泪珠,衬得她眉眼越发清丽冷艳, 如披霜雪。
至阳至纯的雷霆之力乃万妖克星, 一切妖邪污秽在它面前皆是无所遁形, 唯有神魂俱灭一个下场。
待尘埃落定, 空寂落魄的狐仙庙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狐妖寄生的画像早已在雷火中焚烧殆尽, 连灵魂都烟消云散。
段回川怅然若失地伫立在原地, 久久没有言语, 直到白简开着车去而复返回来接他俩, 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委托人跑了,酬金还没收呢!
这可不得了。
段回川立刻把这段人妖悲情虐恋抛诸脑后,义愤填膺地指挥白简驱车回客栈寻凌老板。
苍白的月慢慢攀至中天,月色如凉水一般蔓延开来。
几人重新步入客栈的院落,方俊等人已经被白简送去了山下安置,整个仙缘客栈冷冷清清,没有一丁点生气。
山中起了雾,院落寂静地埋在雾中,像是一片死去的荒冢。
屋檐下的纸灯笼亮着唯一的光,凌老板就那样恹恹地靠坐在门边,手边是一个没有信号的手机以及一个包好的信封,他消瘦的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两鬓似覆了一层霜雪。
白简并不知道在狐仙庙发生了什么,被对方骤然苍老的样子骇了一跳,拉扯了一下老板的衣摆,小小声:“他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死了吧?”
言亦君替段回川做了回答:“人没有死,但心死了。”
段回川缓缓走近,正犹豫着说些什么开场,凌老板却突然仰起头,默默朝他们望过来,那是两道怎样的眼神?
段回川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比方,只是兀的想起干涸的水底露出的嶙峋礁石,一眼望去,满目疮痍和荒凉。
“段大师,你们回来了,那狐妖……死了吗?”凌老板却主动开了口,声音嘶哑的不似人声。
他已经不再用看骗子的眼光轻视这几个年轻人,甚至于有些畏惧和悔恨,为什么请了这么个厉害的大师,教他知晓了某些一辈子也不想知道的东西。
“死了。”段回川淡淡地回答,平静而残酷地为这起委托划下终点。
凌老板猛地咳了几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他把装着报酬的信封递给段回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死了啊,妖怪死了,真是个好消息,我要去……去告诉我媳妇,以后可以过安稳的日子了,我媳妇,在乡下等我……”
言亦君冷眼旁观他人的离合悲欢,呜咽的风声诉说着注定的悲凉结局,凉薄的雾里似还残留着女子的眼泪,连同她临终前的怨怼:
——人妖殊途,如何相恋!
——因我们不同族,就活该如此下场!
不,我绝不会让你我之间,落得这副田地。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段回川的背影上,幽深如同这化不开的雾——或许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他就该心满意足了?
虽然不想赶夜路,但段回川更不愿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客栈里多呆,告别了凌老板,几人趁着月色匆匆下山,一路上安静无话,只余车轮压过山路夜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白简期期艾艾地问:“凌老板的麻烦不是已经除了吗?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伤心?”
段回川自嘴里把烟摘下,呼出一口白雾,叹气道:“因为他委托我们除的狐妖,就是他媳妇啊。”
“啊?”白简大惊失色,“那他岂不是间接杀死了自己媳妇?真可怜。”
“可怜?”段回川嗤笑一声,“你是觉得他死了老婆可怜,还是蒙在鼓里跟妖怪在一起这么多年比较可怜?”
白简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死了媳妇更可怜,虽然狐妖隐瞒了身世,但一夜夫妻百夜恩,他们在一起恩爱这么多年,就算身份是假的,感情可做不得假,否则为何那狐妖害人,唯独凌老板这么多年还是好端端的。”
言亦君听他一番高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凌老板身为一个普通人,一朝突然发现自己多年和一个妖精同床共枕,而且还是一个依靠采补为生的狐狸精,难道不害怕?不后悔?换了是你,是想立刻摆脱对方,还是谅解她,继续在一起?”
“这……”白简为难地咬了咬嘴唇,他的大脑容量并不能很迅速地消化这么复杂的问题,“那要看感情有多深了。如果足够深爱彼此,我相信,任何困难都是能克服的!”
言亦君微微笑起来,弯起的眼眸飞快地掠过后视镜,瞥一眼段回川:“看不出来,白小哥的爱情观这么理想。即使的人与妖的种族沟壑,也能因爱克服吗?”
“我看他是狗血言情剧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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