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巧巧的几个字,落进耳里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人猝不及防。
乘虚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属……属下这就去!”
向来对诸事都漠然的紫阳君,竟然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乘虚震惊之后,又有点感动。不容易啊!活了二十几年的老铁树,总算是开了朵鲜活的花,还真是得让江家的人都来看看!
这样一想,他脚下生风,转瞬就冲出了厢房。
怀玉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耳边听着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朦胧间感觉有人将自己翻了个身,接着背后就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扯,皮肉顿时火辣辣地疼。
“嘶——”痛苦地呻吟出声,她艰难地掀起眼皮。
灵秀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捏着她半幅中衣,眼睛盯着她的背,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看见她睁眼,眼泪掉得更凶:“小姐……”
“怎么又哭了?”怀玉恍惚地朝她道,“我没事……你先别哭……”
这还叫没事?灵秀急得直摇头,嘴巴张了张,却发现喉咙堵得说不出话,跺两下脚,她“哇”地一声哭得更凶。
江玄瑾本是背对着床榻回避,乍一听灵秀这哭声,还以为床上的人出了什么意外,倏地就回过了头。
床上的人趴着,身上衣裳褪了一半,贴着背的料子被血黏住,目光所及一处,一片青黑交杂、血肉模糊。
背上竟然还有这么重的伤?!江玄瑾心口一震,有点不敢置信。白府里的都是些什么人,竟当真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李怀玉瞳孔涣散,气息也微弱,却还断断续续地朝灵秀道:“就是一点皮肉伤……我也没让他们好过……你别着急啊……”
看她这模样,江玄瑾皱眉,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上前便替了灵秀的位置朝她道:“去找医女来。”
灵秀犹自哭着,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就往外跑。
她跑得没了影,李怀玉便艰涩地动了动眼珠,将目光落在旁边这人身上。
“你……”仍旧没死了调戏他的心思,哪怕是半死不活,怀玉也哑着嗓子朝他说一句,“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在心疼我?”
都这副模样了,还有心情说这种鬼话?江玄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有!”
委屈地扁嘴,怀玉低声嘟囔:“真绝情……”
绝情的江玄瑾板着脸,正待问问她到底为什么弄成这样,却见床上这人像是撑不住了似的歪了脑袋,眼睛也陡然阖上。
吓了一跳,他立马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一息尚存。
心口一寂,之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江玄瑾低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什么心病,今日一整天都不太正常。
“君上。”灵秀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跺脚急道,“他们说府里的医女在夫人那边,没空过来!”
一听这话,江玄瑾的脸色寒了寒。
罚家法尚可找到说法,但明知白珠玑伤得如此重,却扣了医女在自己身边,摆明了是要置她于死地。堂堂御史夫人,心肠竟歹毒到了这个地步?
摘下腰间铭佩,并着荷包一起递给她,江玄瑾道:“你拿这些去府外请个医女回来,走侧门,不必告知白家主母。”
“是!”
出府去请的医女来得就比府里的轻快多了,只是,那医女自打进门看见床上的人,眉头就没松开过。
“得先替姑娘将衣裳褪下来,替我备些温水。府上若是有干净的盐,也拿些过来。”她道。
灵秀照办,江玄瑾守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问了一句:“有大碍吗?”
医女叹了口气道:“这岂止是大碍,能活下来都算这位姑娘命硬。瞧她的脉象,先前身子想必就有旧疾,加上这一身重伤,内外皆损、心神疲惫,小女真是没什么把握能治好。”
江玄瑾怔了怔,皱眉:“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说。”
“这已经不是药材的问题……”医女叹息,看了看他的神色,无奈地道,“小女先写个方子给这姑娘吊一口气吧。”
“好。”
拿了纸笔由她写,江玄瑾转身走回床边,看了看那张惨白的脸,想了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将自己常年戴着的沉香木佛珠抹到了她的手腕上。
申时一刻,太阳落山。
白德重终于忙完朝中事务乘轿回府,结果刚跨进自家府邸的大门,就有东院的家奴迎上来朝他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吧!”
“夫人怎么了?”他不解。
那家奴在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摇头:“奴才不好说,您去到东院就明白了。”
白德重跟着走,心里暗怪这白孟氏就会卖关子。
然而,到了东院的主屋门口,他顿时明白了家奴为什么不好说了。
向来整洁的屋子,眼下竟是一片狼藉。桌椅倒地,往日摆在各处的精美瓷器眼下皆成了碎片,铜香炉、银痰盂,都砸在地上变了形,墙上甚至还有些血迹。
眉头紧皱,白德重喝道:“这是进贼了不成!”
白孟氏哭着从侧堂出来,捏着帕子就朝他跪下了:“老爷,你要给妾身做主啊!”
“到底怎么回事?”白德重一把将她扶起来,“你要我做什么主?”
擦了擦眼泪,白孟氏哽咽道:“您看见的这些,都是珠玑所为!她昨晚一夜未归,今早倒是偷偷溜了回来。妾身气她不自爱,便想罚她一二长长记性,谁曾想她竟不服管教,打伤家奴不说,还将妾身屋里的东西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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