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秀书见自家师父也是赞同把剑潭赠了张衍,便就道:“那剑潭在魏师叔洞府处,还请师父赐下令符,弟子好去取来。”
可就在这时,荀怀英却是横出一步,伸手一拦,道:“冉师兄,慢来。”
看向坐在殿上婴春秋,起手一拱,肃容道:“师伯,只赠剑潭,有些不妥。”
婴春秋看他一眼,抚着胡须,沉默不语。
少清派若是门中剑丸遗失在外,只是有人送回,皆会酬以重谢。
表面上看去,只以为此是少清将剑丸供奉入剑台的规例,但其中实则另藏玄机。
凡是少清真传弟子,剑丸之中皆是有一道法箓,哪怕剑主故去,只要剑丸未彻底损毁,还了门中,那便可藉此看出其人究竟是如何输掉斗法的。
要是能查看明白,下一回便可有所提放,其价值无可估量。
不过这事极为隐秘,少清门中,除了洞天真人之外,也只有极少数元婴修士知晓,而荀怀英恰是其中之一。
显然他认为这个人情不小,只以一个剑潭回报,却是不够。
冉秀书见婴春秋久久不开口,便转首言道:“那荀师弟以为该送何物?”
荀怀英沉声道:“我少清虽不会欠人人情,但又何必急着还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重劫即至,张道友若日后有事来求,再出手相助即可。”
婴春秋一叹,人情若能主动还上那是最好,一旦到了日后,那保不准会付出更多代价,可能门下弟子并不在乎,可他这当家之人却有些难为了,只是荀怀英这话在正理上,他无法不应,只好道:“那便如此吧。”
朝阳阁仪馆之中,周沆正拿着一本书册观览,此书是乃是大岳墩周围十五国风物地理志。
修道者动辄数以百计的寿数,常是坐看世间王朝更迭,若是玄族世家,不会对凡俗之事有任何兴趣,可他却偏偏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能还能自里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这时竹帘一掀,一名头挽双刀髻的美貌女子入至阁内,万福一礼,用甜腻声音道:“师父,徒儿来了。”
周沆放下道书,笑道:“蝉珠回来了,可曾打听到什么?”
经由上回冉秀书之事后,他再没有去自讨没趣,只是命这名弟子找到与少清弟子结作道侣的周族族人打听消息。
蝉珠正要开口,却迟疑一下,美目瞧了瞧四下。
周沆看出她的顾虑,摆手道:“不打紧,这处我已布下禁阵,你放心说就是。”
虽以少清修士的脾性,十有八九是不会来的窥看的,但身在他人地界,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蝉珠明显轻松下来,言道:“恩师,我去几位姐姐那处拜访,所得消息俱是模糊,只是有一事却是值得注意,一月之前,少清门中别天台剑炉处有剑气冲起,光彻天穹,传言是一位薛姓长老炼得一枚上好剑丸,可弟子探问一番,发现这位长老平日名声不显,可此事却是人人皆知,这却有些奇怪了,有刻意遮掩痕迹在内,因而弟子猜测,会否此是张真人所为?”
周沆露出诧异表情,道:“炼剑?你可是确定?”
蝉珠道:“弟子问了数人,皆是如此说,应是无误。”
周沆捋着颌下清须,联想起张衍来少清学剑的传闻,皱眉道:“莫非果真是此事不成?”
蝉珠看他脸色,柔声道:“恩师,张真人非是少清弟子,就算学得剑法,也未必会有什么大成就,又何苦烦恼?”
周沆摇摇头,张衍学剑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之事,由此可以看出,少清、溟沧两派往来联系比过去紧密了不少,这对玉霄来说非是一个好消息。
他转了转念,道:“你可曾打探出来,溟沧来使一行人现下宿于何处?”
那女弟子垂下首来,道:“恩师恕罪,弟子无能,不曾探听的其等下落。”
周沆摆手道:“这却不怪你,应是少清故意遮掩之故。”
想到此,他不觉有些忧虑,可从山门迎使开始,到少清后来表现,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疏离之感,暗忖道:“看来回去之后,当尽快将此事禀明老祖。”
此处大岳墩西南方向,观霞台上,一道剑光飞至,在上空一转,继而散开,张衍自里踏步出来,他看了看下方一处宫观,便就按落云头,才到至阶前,观中景游已是得了感应,自内一路小跑迎了出来,欢喜道:“小的见过老爷。”
张衍道:“苗师兄何在?”
景游道:“在在,正与几位长老弈棋。”
张衍举步往观中去,过了正堂,不旋踵到了后院,见桃花树下,苗坤正与一名长老对弈,另外三名长老正自旁观,察觉到他来此,皆是站起行礼。
苗坤转目一瞧,推开棋盘,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张师弟,你这一离就是三十载,为兄问少清中人,皆言不知去处,要是再等几年还不见你人影,为兄可要去山门搬救兵了。”
张衍知他打趣,并不多言,眼下他来此处学剑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四名长老知二人有话说,都是告辞退去。
苗坤招呼张衍坐下,关心问道:“师弟此行可是如愿?”
张衍笑道:“稍有所得,不致空手而归。”
苗坤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不知……吾等何时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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