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孟真的态度极其认真,尽管他说的话于郝澄而言,听起来特别像话本里的中二台词,以至于她在一开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在江孟真的注视之下,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但他的眼神和语气,无一不是在告诉郝澄——他是认真的。
但一个男子孤身在外,还没有被寻回去,倘若他用的又是真名,江孟真绝对不可能是当朝帝卿。
比帝卿更尊贵些的丧偶的寡夫,那便只有皇帝的生父,当今的太君后了,可太君后如今也有五十出头,怎么也很江孟真对不上。
便是当朝太君后,也不可能做到江孟真向她允诺的东西。这天底下不还有个最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嘛。
但终究是一片心意,情人之间也有摘星星摘月亮,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誓言,被许下誓言的另一个,哪能真的让对方去做这样的事情。
为着这份认真,郝澄心下柔软几分,本准备反驳的话在喉间绕了三圈,又重新咽了下去。
但拒人的话终究还是得说的,她抬头,诚恳地向他发了一张好人卡:“我知晓你是个好人,也是好心。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终究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你又何必那么辛苦。你早点养好身子,尽早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对我而言,便是最好的报答了。”
在她看来,自个和江孟真不过是因为一场偶遇相逢,她这个救人的都没有放在心上,并不指望他能报恩。
以身相许这种狗血的桥段,也得被报恩的人觉得欢喜才行啊。否则的话,那不就是恩将仇报嘛。她多次表示出来,对方能够离她远远的,不给她带来麻烦,便是于她最好的报答。
现在她都表达的这么清楚了,江孟真这般心思剔透之人,不可能听不懂她的拒绝之意。
郝澄的言下之意,江孟真当然听懂了。不过郝澄只说了这么几句没什么杀伤力的话,他便就此放弃,那也便不是他了。
他凑得越发近,郝澄几乎能够感受到他说话呼吸出来的气息。对方黝黑的眸子凝视着她的瞳孔,深邃如大海一般的眼神仿佛轻易就让人能够沦陷下去。
他凝视着郝澄,因为尚未恢复完全的缘故,声音还有些低沉沙哑。但正因如此,他声音越发具有蛊惑力:“救命之恩,本就当以身相许才是。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美,不符合你的心意。”
郝澄有些愣怔地看着面前被放大了几倍的脸。
这几日来,江孟真似乎越变越好看,她今日是头一次这样近而仔细地观察他的脸。
越看越觉得,他的容貌很美。并不是雌雄莫辩的阴柔美,而是带了几分英气,有种超越性别的美。
他的五官其实十分深邃立体,每一处都如同大理石雕刻一般精致。
对方的眼睛像是清澈溪水浸润后的黑曜石,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两把小扇子,活生生的一个睫毛精。
他的鼻子也是又高又挺,得到了修养以后,嘴唇也恢复了光泽,像是娇嫩的玫瑰花花瓣。
肌肤的细腻程度也不消说,要不是书生年轻,壳子也还行,这个世界对女子的要求是才而不是貌,她铁定得在这么个男人面前自卑。
对着这么一张脸,郝澄很难违背自己的心意说出他不美,便撇过头去:“美又与我何干?”
“你既然并不讨厌,那为何不能接受我的报恩?”
这句话他说得极其温柔缱绻,明明是句普通的话,愣是被他说得极其暧昧。
郝澄都想掰开他嘴看看,看看这人嘴巴里是不是长了什么钩子。
江孟真靠得她这般近,侵略的姿态摆得十足,让她觉得这样实在不悦,她觉得自己也不能这么弱势下去,便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如果我就是不接受呢,不接受你想要对我如何?”
先前她语气委婉,是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毕竟这个时代容易玻璃心的是男人,但江孟真显然并不能划分进脆弱的一类里,她想要摆脱他,也总得撂下来几句狠话。
“我便是不喜欢你,你又当如何?一身相许便是报恩,那若是你是女子,我也得枉顾世人颜面娶你不成?”
她顿了顿,清澈的眼眸里添了一份阴郁:“你便是再美,倘若我不喜欢,也不会和你欢好。若是你的报恩,就是强迫别人喜欢你,那我宁愿自己救的是只阿猫阿狗。”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全然不复方才的温和。江孟真虽然胆大妄为,敢做许多旁人不敢的事。
但在情的方面,他一点经验也没有。兴许这世间最强势的男人,对上真正喜欢的女人总是束手无策的。
而且她还那么年轻,他不过是个嫁过人的老男人。在那一瞬间,江孟真竟感觉到了几分自卑,他的贝齿咬住下唇,搁在墙上用来禁锢郝澄的手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郝澄见状,便乘机推了他一把,顺利地从墙角脱身。
江孟真似乎是真的被伤到了一般,明明有姿势上的优势,他还是很轻易地被她挣脱开。
而且她方才推的时候,只是轻轻一用力,对方便接连着倒退了两步,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这巷子很窄,窄到江孟真倒退两步背部便贴到另一面墙上。郝澄并没有像江孟真以为的那样趁机跑掉,而是换了个姿势,用双手搁在对方的腰身两侧,牢牢地把人固定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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