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师虽然是高人,也确实很有两把刷子,但是她说的关于郝澄的话,原本江孟真是不信的。
方才那句话,他不过是试探,但看郝澄反应,那些对徐大师的怀疑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向前一步,牢牢地握住了自家妻主的手。
以往郝澄的手总是柔软温热的,如今它依旧柔软,但摸上去却有些冰凉。
他出声道:“我原本是不信的,但妻主这反应,却叫我不能不信。”
郝澄本来就不是很擅长骗人的那一种,在亲近的人面前,她一个小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出卖自己的秘密。
所以在江孟真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没有想过隐瞒,只哆嗦着唇道:“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这事情实在是太荒谬。”
在那么多大事情上,她一向镇定,即便是初临异世,在和泼辣讨厌的小舅纠缠上,她也一直保持理智,但本人最大的秘密在夫郎面前被揭开。她一时间真的是不知所措,再怎么解释,仿佛都没有诚意。
她甚至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古人最忌讳灵异鬼怪,如果她曾经做过阿飘的事情放到明面上来,她是不是就会当成怪物被人给烧死。
她的惊慌失措有些出乎江孟真的意料,在郝澄发抖之前,江孟真紧紧抱住了她,出声安抚道:“我只是问问,没有想做别的事情。不管你是郝澄还是别人,你都是我的妻主,你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在背郝澄救之后,他就调查过郝澄的资料。村里那些人都说郝澄这个书生在爹娘死后变化非常大。
但一直有受了重大刺激,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或是就此颓废不堪的情况在。郝澄是一点点来,为人又谨慎,不说现代乱七八糟的词,也不鼓捣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加上变有一部分原主记忆,化也不是太大,所以村里人都没有当回事,而江孟真也不知道她具体的变化是什么,当然没有往鬼怪这方面想。
他不管郝澄是不是那个书生,他认识的郝澄就是面前这个,他的妻主,从头到尾也是这个人。不管郝澄说什么,谁都不能夺走他的妻主。
郝澄被他抱着,感受着自己夫郎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她也渐渐恢复了理智,竭力保持冷静地道:“我原本是不属于这世道的人,先前夫郎刚和我相遇那会,应该调查过我才是。原来的书生因为母父相继离世,又碰上被心仪之人断情,再加上亲生舅舅的算计,一气之下就一命呜呼。我当时是鬼魂状态,被这身体吸了进来,也就成了这书生。但我是人,不是鬼。”
虽然那个时候她是做了一段时间的阿飘,但她确实是借着书生的壳子活了过来。她有血有肉,会呼吸也要吃东西,体表是温热的,还会生病,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上身的那种活尸。
江孟真紧紧地搂着她,像是怕她会跑掉一般:“我当然知道你是人,你也是我的妻主。”
怕刺激道郝澄,他决定不讨论是人是鬼的问题,只问她:“那你原先叫什么名字?母父可还健在?”
若是郝澄的爹娘还在世,而且还和郝澄关系不错的话,他无论如何也得为她尽一份孝心。
郝澄愣怔了一会,然后有些艰涩地道:“我的爹娘她们不在这个世界上。”
触及到她的伤心事,江孟真又忙改口,为自己问的这句话做解释:“我只是想,不管是生是死,都知道下比较好。如果生,我们能照拂就多照拂,如果死,那为两位老人立个灵牌供奉一下也好。”
提起父母,郝澄本来是很伤感的,这个时候愣是扑哧笑了出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本不是这世界的人,他们现在应当在那个世界还活得好好的。要是知道我给她们立什么灵牌,怕是会被我给气死,痛骂我是不孝女才是。”
听到郝澄说自己不是来自这个世界,这话又和那徐大师私底下和他讲的话对上了,江孟真又搂紧了她一些,非常担心郝澄这种根不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突然飘走。
要是眼前这壳子换了人,他活着也似乎没了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和我说,你原本叫什么名字呢。”
郝澄咳嗽了两声,有些呼吸不过来地道:“夫郎你稍稍松下手,为妻要喘不过气来了。”
江孟真松了一点点,郝澄还是难受,他才很是不情愿地又松了一点点。
好歹能喘过气了,郝澄又道:“我原本也叫郝澄,同名也同姓的。只是我原来的样子,和现在的长得有些差别。”
她前一世的模样还是非常的女性化,不像这一世,随便倒腾倒腾,在那个世界肯定会被当成男人的,当然是小白脸的那一种。
江孟真“哦”了一句,因为脸贴在她的胸膛,声音有些闷闷的,以至于郝澄听不出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郁闷。
想起来自己手上的扳指,郝澄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转过一个念头,身上便去试图把那扳指褪下来,果然,这她意料之内,这扳指戴上去容易,却用了老大力气都脱不下来:“孟真你先告诉我,你给我的这扳指到底是什么?”
抱在一起说话实在是不方便,江孟真便松开了手,但还是离郝澄很近,他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道:“这是徐大师给的东西,固定你的魂魄的,还有,就是将我们两个的命绑在一起,如果我死,你也死。如果你身上沾了我的命,也就彻底成了这个世界的人,不会突然有一天魂魄漂离这壳子。”
瞅了瞅郝澄的脸色,他小心翼翼地道:“我当时就想着一定不能让你离开我,所以才这没有告知的情况下让你带了这扳指,你会不会生我的气?”毕竟他这壳子比郝澄大十岁呢。
郝澄摇摇头:“人家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是我,我也会和你做一样选择的。”而且江孟真这事情做都做了,这扳指也不可能脱下来,事后说,她就是发脾气有又什么用,只会徒伤妻夫之间的感情。
江孟真的唇便弯起来,这才道:“那徐大师说,我能活到百岁,你能活到六十。”
结果听完他的话,先前一点也没生气的郝澄却怒道:“你怎么这么傻。”她要比江孟真早死那么多,如果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死,江孟真这不是自己活活砍了三十年的寿命嘛。
江孟真垂下眼睫:“我觉得要是你死这我前面,你怎么忍心我孤零零的一辈子。而且七十岁,对很多人而言,已经足够长了。”
七十古来稀,在齐国,能够活七十的人已经是很稀少了。
郝澄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手搭在江孟真的肩膀,然后将他揽入怀中,声音轻如呢喃:“你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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