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叶无莺只草草扫过一眼,便知道这绝不是简单地只大概写一段了事,司卿前前后后都经过了梳理,将事件写得钜细靡遗, 尽量不加入任何个人的情绪,包括他自己做的一些事引起的变化一样记录其中。
巫自然也是读书的,到巫殿的孩童都是世家子,五岁已经开蒙, 经过最基础的教育, 到巫殿之后,开始修行巫力, 多多少少会在巫殿的神树之下开启一些慧智, 读书自然没有什么阻碍。
巫之中,并没有特别愚蠢的人, 脑子不行的多半没办法成为巫。正因为都是聪明人,扭曲起来更加变本加厉。
司卿的字很不错,而且是属于这方面有天赋的那种, 还带有很明显的个人特色,哪怕那些个不羁狂放尖锐棱角都收敛不少,叶无莺还是可以一眼看出他的字。
他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书架, 转过头来说, “我愿意住到巫殿来, 也很坦然地接受你的帮助, 若是算上上辈子, 是你欠我而不是我欠你。”上辈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司卿简直是将整个京城的人得罪了一半,压根儿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任性得不行,若不是仗着巫的身份,早被人套麻袋半夜打死了,彼时巫殿内讧,司卿差点就被人借着这个名目给弄死了,叶无莺曾救过他一命。“但上辈子是上辈子,原也不能这么计较,这事,算我欠你一次。”
虽然重生了,这一命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但若非那一次,司卿根本不可能活得比叶无莺还长。
听到叶无莺这么说,司卿略有些不高兴,却叹了口气,“若非是我,你现在仍在博望城,谁也不能拿你如何,所以,既然是我想让你来京城,这结果也当是我承担,所以无莺,你并不欠我。”
现在想来,早来京城未必全是坏事,在这样高压的环境里,对叶无莺的修行不是全无帮助,而且,要等到几年后再来京城的话,想要在这里经营出自己的势力难之又难,因为几位皇子皇女早已经有了气候。而现在即便是年龄最大的大皇女,背后也未必站着多少人,不像是上辈子京城能掌控的势力几乎都被他们瓜分完毕。
大有可为,这也是叶无莺并不抗拒早早来到京城的根本原因。
只是这大有可为的同时,也是处处危机,他需得更加小心谨慎。
“对了,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巫殿内讧不算太大的事,过个十年八年的就要内讧一次,毕竟天巫不合那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长年累月下来了,不合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没见巫殿就此玩完。
难就难在有人存心利用巫殿内讧,总要搞死几个臭名昭著的巫,譬如司卿,上辈子便是最臭名昭著的那个。
司卿微微一笑,“我这辈子难道还不够韬光养晦?”
叶无莺:“……”看你对那徐惠商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韬光养晦”在哪里。
“本来小心一些,不至于就被算计了,”他冷冷一笑,“不过是那人不甘心。”
听他这样说,叶无莺就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司卿的脸,他这样的皮相,招人到这种程度,也难怪有人宁死也要得一回他。
这边说上几句,窗外传音用的灵鸟已经扑腾着翅膀落了下来,叶无莺赶紧跳过去看,他既杀了那赵弘旻的心腹并两个谋士,一时间不能再到外面招摇,绿歌之事便请了叶慎恬去打听,只说不计代价,能救出人来就行。
“绿歌失踪了。”他的脸色沉下来,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绿歌的命牌还完好无恙。
司卿皱着眉:“须得知道这命牌是谁做的,方能通过命牌找到她。”
巫制作的命牌自然只有巫能够掌握此人的一切,这也是为何巫殿敢用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匪徒,因为只要掌握着他们的命牌,并不害怕他们翻出天去。
可绿歌他们几人是那人给的,叶无莺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巫帮着皇室做的命牌。
“更有可能的是,做这些命牌的巫已经死了。”司卿平静地说。
叶无莺惊讶地朝他看去。
司卿讥讽说:“你以为皇室用的人会舍得让外人操控吗?这个做命牌的巫要不然就是垂垂老矣濒临死亡,要不就是沦为巫殿和皇室交易的牺牲品。”他轻轻笑了一声,“重来一次,倒是对巫殿这地方的规则知道得更清楚,它并不是什么真正高高在上的神坛,巫殿底蕴深厚,本可以谁都不怕,但既然有人,就有诱惑、有弱点,所以,偶尔和一些世家有交易也实属寻常。”
巫大多生活阔绰,因为巫殿对他们绝不吝啬,而巫殿的财富基本都是三大祖巫留下的,等于说是坐吃山空,因此再大方也有个限度。有些巫生活却穷奢极欲,单凭巫殿的供养那显然是不够的。
“若这巫真的死了,他的巫骨在谁的手里,谁就能够完全操控这些命侍。”司卿继续说。
叶无莺冷笑起来,“这还用说?肯定在那人的手里。”
上辈子他没有命侍,对这方面着实不大了解,他知道命侍的存在之后,也意外过为何其他那些有命侍的人瞧着对命侍也未必有多信任,原来原因在这里,因为命侍再怎么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中,本质上却还是握在皇帝的手里,他们是皇帝的人,可以对你忠心耿耿,但若是你对皇帝有碍,他绝不会站在你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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