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衣白已经多年没有回京了, 事实上在很久以前,他还在京城的时候,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如果不是凶人, 也做不到在西荒镇守那么多年,让蛮人无法真正踏进大殷一步。
要知道,在蛮人的神庙还没毁掉的时候,蛮人其实还是相当麻烦的一群人, 可就是一个张衣白,靠着那些为数不多的西荒士兵,稳守西荒那么多年。
哪怕表面看着再豪放,事实上张衣白不仅凶悍暴戾, 而且心细如发颇有成算, 若非如此, 他当年也不会算计了他本家一把,干脆利落地与家族割断联系, 却仍然活得逍遥自在。赵申屠在没有登基为帝的时候, 张衣白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武人,恰恰相反, 他早年读书比练武更加厉害。
所以,上官炆看到那辆车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照理来说, 上官家的势力颇大, 控制一个京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京中似乎有一股他们未曾发现的力量,在暗中搅动局势的发展,那些原本与上官家说好的世家中有一小半都变了卦,尤其是徐家态度晦暗莫名,赵家更是奇怪,有些人明明极厌恶赵申屠,却硬是不肯与他们上官家合作。
他们到底在顾忌什么?
连赵弘旻那里也发生了他们想不到的变数,他的身边多了几个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人,让上官家很是忧心,这可不是赵博瑞那帮人能够有的力量。
偏偏现在张衣白也来了,真是麻烦。
那辆车似乎是看到了茶棚这边的热闹,稳稳停了下来,张衣白一脚跨下来,看到叶无莺就露出笑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叶无莺也笑,虽然想与他叙旧,但是知道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
上官炆在一旁冷冷说,“张将军无故离边,恐怕不好吧,万一蛮人犯边——”
“现在倒是说得你们有多关心西荒一样,”张衣白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们上官家对贫瘠的西荒有什么表示啊,徐家都知道给我们西荒的将士送过棉衣军粮呢,唯有你们上官家居然还有脸说出‘万一蛮人犯边’这种话!”
他说的话太犀利了,上官炆的脸色更加难看,却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说,“你这是无诏进京,单凭这一点,就能令人着你下狱!”
张衣白不慌不忙,“你可知道我有多少年不曾进京了?”
这话说的上官炆一怔。
“整整二十五年。”张衣白眯了眯眼睛,“朝廷规定将在外需十年回京述职一次,因西荒情况特殊,我不能擅离,如今已过二十五年,我来面见圣上述职,又干你们上官家何事!”
叶无莺的嘴角翘了翘,这借口,还真是天衣无缝。
上官炆被气得恨不得拂袖就走,可是看到赵博瑞已经凑到张衣白跟前去了,他又想留下听听他们说什么,可这时候叶无莺几人同张衣白打过招呼之后,居然就这么要往京城去了,上官炆纠结了半天,还是跟着赶紧回京城。
在他的心里,现在叶无莺那几个比张衣白的杀伤力还要大,而且他态度不明,让他不能不警惕。张衣白就算是进京了,他们都很清楚他就是为了帮赵申屠来的,那叶无莺呢,就跟他说的一样只是简单的要带一些人回那片遥远的大陆吗?
还是说,他也想救赵申屠。
在他们看来,这个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要知道,在他们的眼中,赵申屠对这个私生子实在是没话说,比起其他儿子,这个私生子反而得了他最多的偏爱。
京城还是那般模样,叶无莺也撑起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在京城的小巷。
他知道,身后有几个上官家的探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跟踪一位圣者,本来就很需要勇气,他们绝不敢离得太近。
司卿走在叶无莺的左侧,他有些厌烦地说,“我不喜欢下雨的天气。”
明明他用巫力都将雨水隔绝在外,连伞都不用撑了,可他仍然讨厌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你不回巫殿一趟吗?”叶无莺问他。
司卿摇摇头,“不想回去,那几个老家伙有什么好看的。”他说的是其他几位天巫,“而且我之前查过所谓祖巫给你批命的事,根本没有线索。”传闻中三个祖巫住在巫殿深处,身为天巫,司卿知道这个说法纯属扯淡,巫殿深处根本什么都没有,即便三大祖巫还在,也绝对并不在巫殿。
谢玉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下雨的天气她这个水灵根的贤士简直是如鱼得水,能力会更强些许,“名单已经拿到了,赵博瑞之前将私人物件给了我,我刚找到了他安排的接线人,上官家应该还没发现。”
“很好,安排在哪里接人?”
谢玉的脸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说,“风月阁。”
“风月阁?”
“没错。”
风月阁是京城最大的烟花场所,这个最高端的烟花场所从来都是世家子和一众文人名士爱去的地方,只是叶无莺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没去过,连风月阁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司卿更是嫌弃那地方脏污,从不去的,这会儿一听到谢玉说起那地方,顿时有些厌恶的撇撇嘴。
“灵阵已经安排好了?”叶无莺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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