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并没有成功, 哪怕那刀光酷烈到了极点,却仍然被叶其裳那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破了。她只是那样轻轻一点,指尖就仿佛生出一个漆黑的漩涡,直接将那柄刀绞成了碎片。
这样强大的巫力让司卿的神色都稍稍变了一下。
摔倒在地的是叶其允, 他的脸色煞白,带着矛盾的痛苦看着叶其裳。显然他对这个妹妹感情极深,哪怕知道她出了问题,却仍然不忍就这么杀死她。
眼前的事态发展有点诡异, 谢玉冷静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赵申屠和他身后那几个赵家高手,然后就是那位自称莺莺母亲的春山楼主和她手下那些黑衣人。黑衣人中有一位身姿窈窕, 谢玉一下就认出她是王临初。
她和阿泽站在叶无莺和司卿前面, 手中拿着灵力弓,脸色戒备,他们的人数最少, 气势却绝不输给另外两方。
叶无莺的头痛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再看向那位春山楼主的时候, 脸色就有些不同了。
一个五岁幼童, 本来就不该有多少记忆的,恐怕对方也是这样认为……应该说, 一开始叶其裳抹去叶无莺的记忆原因很简单, 她怕小孩子不知世事,暴露了她和叶家老祖宗约好瞒天过海的谎言。
所以这会儿将记忆还给他, 大概是期盼勾起他些许对母亲的感情?毕竟他本是在叶其裳身边待到五岁, 才被送往叶家。
然而叶无莺却没有如她所愿。
小孩子四五岁的时候, 依恋母亲本是寻常,那会儿叶其裳也当过几天慈母,可惜叶无莺并非一个真正的幼童,他的记忆比叶其裳想象中还要清晰。
长长舒出一口气,叶无莺终于补全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叶其裳是一名巫,且是资质极佳的巫,她与赵申屠相恋的时候,已经窥得了某些巫殿的秘密。当时叶无莺还在襁褓之中,他是胎穿,幸好婴儿时期不需要多少“演技”,每天吃吃睡睡即可,正因为太小,叶其裳很多事都没有避着他。
“所谓批命,原来如此。”他轻轻说,然后讥讽道:“可惜一个个自以为是聪明人,却也对此深信不疑。”
这话一出口,叶其裳的神色有一瞬的扭曲,“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将记忆还给我了吗?”叶无莺冷冷说,“可惜啊,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生而知之,现在还装什么慈母?小时候你待我如何我记得一清二楚,你倒是对赵申屠一片深情,为了保护他才将我送走,难道不是吗?”
赵申屠挑起眉,“保护我?”仿若不屑,他哪是需要人保护的类型。
“是啊,哪怕你不需要,她却是在我和你之间选择了你。”叶无莺看向他,“想问为什么?因为她的体内现如今除了她还有一个人,正是那位给我批命的祖巫!”
此言一出,厅内一片寂静,连赵申屠都满脸惊讶地看向叶其裳。
他只以为叶其裳修练巫术出了岔子,却如何都想不到那个粗哑的声音是一位早已销声匿迹的祖巫。
“小子,你知道得倒是很多。”难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叶其裳的表情变得无比诡异,“生而知之?我还真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人。不过你的命格着实古怪,那批命之言虽是假的,但你的命格异于常人却是真。”
“怎么如此……那批命、那批命竟是假的?”叶其裳神色凄楚,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一个人口中吐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话,当面看来真不是一个“诡异”可以形容的。
叶无莺冷笑一声,“给我批命就是等着这一天我和赵申屠互相残杀是也不是?你知道赵申屠的性格,他绝不会容许有那样命格的我还活在世上。只是他素来自负,对我也有些好奇,又毕竟是他的骨肉,才容许我活到成年。”
叶其裳对批命信以为真,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儿子,却要扼杀他的能力,冀望他平凡地长大,她甚至没有瞒下这条批命,而是转头就去告诉了赵申屠,明知道这样会让赵申屠对自己起了杀心,仍然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弄得宫内皇后、王贵妃、惠妃等人都知道了此事。
“哈哈哈,是又怎样。你这位好母亲倒也不是全然选择了赵申屠,当年她为了赵申屠执掌春山楼,不曾跟你去叶家,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你,若你乖乖地在博望长大,赵申屠自然能够留你一条命。只是她盼着你平庸一生,如此便能避过眼前的局面,却是做梦!”
叶无莺并不领情,“希望我平庸一生?赵申屠好好做他的皇帝,我平庸又如何,那条批命一出,我的生死便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我能平庸吗?将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中,那绝不是我叶无莺!她若不是选择了赵申屠,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将我送往叶家便也罢了,在我和赵申屠有矛盾的时候,她选择的都会是他不是吗?”
他想起来的更多。
直到方才,叶无莺才忽然想起上辈子的很多事,譬如他死的前一天,其实见过叶其裳,只是那时印象不深,时间又过了太久,才想不起来,直到恢复五岁前的记忆,才猛然间意识到,这辈子自己五岁时因为经历了上辈子的事,一直在刻意观察叶其裳,那时候的自己,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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