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党性和军人的身份保证, 我可没有自夸的意思，半点儿都没有。”江月抿嘴，一本正经严肃脸。
“当然，”停顿片刻, 她忽然挑眉一笑，耸了耸肩，拖着长长的腔调，“您要非认为我是在炫耀, 我也没办法。总之，您开心就好喽。”
“小丫头忒刁钻！”张参谋长连连摇头, 笑骂道, “尖牙利齿的，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有这么多在这儿等着我。”
江月飞快地抬眼看他一眼, 不接茬儿，默默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低头盯着杯里的茶叶, 好像能看出一朵花儿似的。她这架势，就差直接说您这是自找的不痛快了。：
“你呀！”
张参谋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只能叹一口气。叹完了, 又数不清是第几次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丫头的心性实在是难得。
换了旁人, 仗打得这么漂亮, 那就跟骄傲的小公鸡似的, 晃过来晃过去地“喔喔喔”，尾巴早就翘天上去了，哪儿还有工夫细琢磨这些。
但是，张参谋长内心压着更大的忧虑：“就是因为打得没什么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大问题呀。”
没有问题，却吃了大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部队现在的战术思想，已经落后了。就像江月说的，把蓝军换成红军，演习的结果不会有本质的变化，因为他们用得根本就是同样的打法。哦，还有侦察大队，哪怕军区花了大力气，那也是落后的。
江月微微蹙了下眉。有上辈子的经历打底，她对这个问题当然有相对明晰的认知，对军队未来的发展也有明确的方向，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一来是张参谋长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要自己这个小小的少校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事实上，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心中不可能没有想法。
当然，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有人肯听她说话，她真正能改变的也没有什么。这种事情，可不是几句话，几个人的想法就有用的。这是要依靠时代的大势来推动，要在经济、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在国际形势恰当的时候来完成转变的。
靠蝴蝶效应让历史的车轮加速，她是没这个能耐的。她就是个战场上打生打死的军人，这种事还是被当大熊猫供起来的科学家们更擅长一些。
正如江月所料想的那样，张参谋长很快就收敛了情绪，转向正题：“你到102团来，有一段时间了。”
“从报道那天开始算，到今天是第七十六天。”江月直起了腰，郑重起来。
“日子算得这么清楚。”张参谋长轻轻嘀咕一声，才又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唔，”江月略加沉吟，“基层连队的训练任务很重，不过大家的思想都很积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咳咳！”
江月话未说完，听见张参谋长清了清嗓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意识到了什么，换了个话题：“冬天战士们的生活也比较艰苦，尤其是伙食，炊事班除了土豆白菜，就是萝卜……”
“这就是你的想法？”张参谋长声音高了八度，厉声打断了她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流水账。
“不可以吗？”江月露出点儿困惑来，歪头反问，“那您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张参谋长给她生生地气笑了：“江月呀江月，我刚还在心里夸你呢！你就给我闹情绪是吧？”
他连喝了三口水也没压住火气：“我就说，就说你这脾气，别说扔到炊事班喂猪，就是搁到月亮上去，也改不了。全军区都知道石海晟骂石毅是狗脾气，我看你这股劲儿上来了，比他妈狗还轴！”
几句话激得一个副大区职的少将爆了粗口，这本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换个人在这儿，只怕早就吓得变了脸色，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了。江月偏偏面不改色，还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您慢着点儿，小心呛着。”
她把茶杯搁在桌上，又拎起水壶续满了水，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老领导：“这些话，不止是您一个人说过，您也说了不止一遍了。您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和我生个什么气呀，不值当得！再说，您也气不过来。“
看张参谋长又要爆发，她赶忙补救：“您呀，直接问我下连队这么些天有没有情绪，有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不就行了？非问我有什么想法。”
“那还是我的过错？”张参谋长冷笑，也不等江月回答，追问道，“行，你自己问了，那就答吧！”
“您担心的我可能出现的情绪，一点儿没有；不过，错误，基本上没有反省。”
我看应该是，错误完全没有反省，情绪装了一箩筐！
张参谋长心里冷哼，面上不动声色：“还有什么，接着说。”
“我本来是想好好反省的，但是，”江月加重了语气，“我前前后后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发现，哪怕再来一次，只要我面对的是当时那种情形，我依然会那么做。”
她直视着张参谋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没有命令擅自行动，导致战友牺牲，情报网遭到严重破坏，我应该，也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接受任何处置，但我不认为这是错。”
张参谋长哑然。他注视着江月，久久没有说话。他该说什么呢？他应该斥责她在某些方面的不成熟，可他忽然间想起一件事。
七年前，在一间会议室里，他拿了两份文件，一份是保密条例，另外一份是有关那次卧底任务的详情。他告诉她，这次任务非常危险，没有反悔的余地，要想清楚再做决定。当时，她连半秒钟的迟疑都没有，二话不说就在保密条例上签了字。
后来，她九死一生，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他问起她当时的想法，她是这么说的：“危险太多了，总会有人死，总要有人去。既然找了我，就说明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比其他人的生存几率还要大一些，没什么可犹豫的。”
她当时的表情，和现在极其相似。
好半天，张参谋长才苦笑：“你呀，也就是看着是个安分的模样儿，实际上呢？唉……”
话说到这儿，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注意到江月脸上的伤疤：“这是那次留下的？”
那次指的是什么，无需多言。江月摇头：“不是，这是年前被狼爪子挂了一下。”
“对，”张参谋长恍然，“102团给你申报三等功的文件我还压着呢！这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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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13号的尾巴，尾巴，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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