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林海深处,积雪已经在帐篷上附着了厚实的一层。相比帐篷外的彻骨严寒,帐篷里面却因为那个烧的通红的铸铁炉子而格外的温暖。
铺着厚实熊皮的雪橇车上,已经脱了靰鞡鞋躺下来的卫燃却并没有睡意,反而一边把玩着刚刚在靴筒里发现的那把胡八指送的解食刀,一边继续琢磨着那个鄂伦春姑娘的来意。
时不时的,他还会举起滑雪杖捅一捅头顶的帐篷布,免得上面的积雪太厚压塌了帐篷。
不仅如此,三不五时的,他还要出去转一圈,看看那头骡子的状况,免得它被冻死,又或者给那铸铁炉子添些木柴。
至于空投箱子里的煤炭他是不舍得烧的,以那活祖宗的尿性,接下来鬼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靠那点儿煤炭救命呢。
虽然这一宿略显忙叨根本睡不踏实,但是能吃饱能睡暖和,却也已经让卫燃格外的知足了。
等到天蒙蒙亮,睡了一宿散觉的卫燃见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立刻收拾东西,并且将剩余的炭火全都转移到了火盆上。
直等到吆喝着骡子重新跑起来,他这才打开昨晚吃的还剩下两块骨头肉半碗汤汁半张饼的饭盒,守着爬犁上的火盆不紧不慢的吃着白来的早餐。
都不等他填饱肚子,他便注意到,这条山路上多了一道车辙印和两排驯鹿的蹄印。
应该是昨晚上那个姑娘了...
卫燃暗暗嘀咕了一句,用筷子夹着撕碎的烙饼往饭盒底按了按,直等到那块烙饼吸满了飘着油花的浓稠汤汁,这才重新夹起来送进了嘴里。
前后相隔不到一公里,昨晚抢劫过卫燃的鄂伦春姑娘也在吃着同样的早餐,区别仅仅只是她没有精致的刀筷,只有两根临时削的桦树枝当作筷子罢了。
当然,相比颇有些闲庭信步的卫燃,这个年轻的姑娘也更加的谨慎,即便一边赶路一边吃饭,她那双乌溜溜的漂亮眸子,也在一刻不停的扫视着周围,却鲜少看一眼送进嘴里的食物。
如此从早晨走到中午,又从中午走到傍晚,直到眼瞅着天再次擦黑而且飘起了风雪,一直在追着爬犁印记走的卫燃对周围的环境也越来越熟悉。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直接去狼槽子沟的废弃矿洞里找找线索的时候,迎面吹来的寒风里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突兀的枪响!
又打起来了?
卫燃心头一惊,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立刻吆喝着骡子钻进林子里停了下来!
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滑雪板,卫燃杵着滑雪杖冲向了交火声传来的方向。
都没等见到人,迎面却跑过来一辆由两头驯鹿拉着的小号爬犁。
让人揪心的是,这爬犁上虽然装着些东西,但却并没有人。不仅如此,前面那一声枪响过后,也再没了动静。
不会一枪给那姑娘崩了吧...
暗道不妙的卫燃猛蹬了几步,兜着圈子迎上冲过来的爬犁,并在抓住爬犁的同时跟着转向,收起滑雪板和滑雪杖翻身跳了上去。
等他拽着缰绳让这两头驯鹿停下来,也立刻通过爬犁上那个装着草料的麻袋以及那仨饭盒得以确定,这就是昨晚那个姑娘的。
左右看了看,他吆喝着驯鹿重新跑起来直奔不远处的林子,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驯鹿拴在了一棵白桦树上。重新踩上滑雪板,他再次冲向了刚刚响起枪声的方向。
紧赶慢赶的又往前追了能有五分钟,他也在风雪中影影绰绰的看到,前面正有俩踩着滑雪板的人试图用一根木杠像抬猪一样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瘦小身影给抬起来呢,他甚至能听到那俩人肆意中带着兴奋的污言秽语。
没有急着冲上去,卫燃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周遭的情况,随后踩着滑雪板钻进了林子,借着林木的掩护拉近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卫燃扬声喊了一嗓子他学来的黑话,“达摩老祖威武!”
这一嗓子把那俩抬着姑娘的人给吓了一下,近乎下意识的,他们便停下来松开手里抬人的杠子,抽出腰间别着的西班牙大腰鼓,戒备的看向了从林子里踩着滑雪板慢悠悠出溜过来的卫燃。
学着当初胡八指的模样抱拳举过左肩掂了三掂,卫燃笑呵呵的摘了头上的狗皮帽子随手丢到脚下,接着又摘了盒子炮丢到了脚边的帽子上,双手撩开身上的狗皮袄转了一圈。
他这主动释放的善意立刻让那俩人放松了警惕,其中一个更是将手里的盒子炮重新别在腰带上,同样抱拳举过左肩掂了掂,和气的冒出了一句黑话,“出门在外走风尘,哪路神仙来登门?”
用哪句来着?
卫燃在心思电转间嘀咕了一句,嘴里也冒出了当初从胡八指那听来的一句套话,“西北悬天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
“是朋友?”
“是朋友!”
卫燃露出个憨厚的表情,继续说道,“人不亲,枪把子还亲呢;枪把子不亲,山头还亲呢!”
“爷们儿报报迎头吧!”另一手手里仍旧拿着枪的土匪说道,他不止手里有枪,肩头还背着一支缠着破布兽皮的马四环。
“烧干锅蔓”卫燃笑呵呵的答道。
“原来是胡兄弟!托福托福!不知道拜的哪个红花亭子?”收枪的那位抱拳问道。
“听说孙大掌盘子码人,想去拜孙大掌盘子的...老子编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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